雨水洗涮的墓园带着杂草的干涩味，伴随着车轮不断翻搅泥土，空气中腐木浓烈。主路狭窄冗长，错车需要花费极大的耐心，临近墓园门口，一辆黑色SUV横在路中，迟迟不肯离开。
未等笛声警告，车子缓慢挪动后，男人终于探头而出，黑色西装笔直修身，正当我欲看清他的脸时，一把黑伞将他与我完全隔绝。
他缓步经过，我心脏骤然紧缩。
是玫瑰味。
车内的空气似乎被双若有若无的手反复挤压，车外雨水如注，那抹黑色笔直的身影正在我的注视下渐行渐远。
“沈川流！”
我兀自推开车门，暴雨吞没了我的叫喊，玫瑰味却在我的周身疯狂爆发。海啸般的香味紧紧将我包裹。
他一刻也未曾回头。
我疯狂地呼吸着玫瑰以外的空气，预料之中的亲吻却不曾降临。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，淋透了我的衣裳，我如丧家之犬被抛在路中。
“姜裴舒。”
宋季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意识逐渐回笼，我却仍整齐地稳坐在车中。一切的一切又一次变成了我的大梦一场。
毫无征兆地消散，极其狡猾地逃脱。
我无力应答。
无力招架。
“泉城的项目尽快开始吧，裴宗霖得不到他想要的不会轻易善罢甘休。”我按下车窗任由雨水侵入，雨丝打在我的脸上，那一刻的真实感才重新紧紧将我包裹。
“其实我们没做任何商业上的交谈，裴总只字未提泉城的项目，他只是说想迁走姜阿姨的墓，说——”
“叶落归根。”
我固执地不愿理会任何人为裴宗霖的开脱。感同身受是令人奢望的词汇，就像我无法理解妈妈地一往情深，宋季河亦然。
“大言不惭。”
我借此假寐不愿继续话题，宋季河也无喙再说。
墓园里安静躺着的那个女人，半生皆如浮萍水草般颠沛流离，骄傲又卑微地等待坚信着爱与回心转意，最后带着恋人决绝的不再见遗憾而终。
我只知她爱这的春秋四季。
所以谁也带不走她。
“总让一个人等，她就会老的。”
我闭着眼睛哈出一口气。
对我妈妈，对宋季河，也对我。
我攀爬过漫长的荆棘岁月，从未想过如若我苦等的春草不生，我的春天该何去何从，只是我的玫瑰来去无踪，他不爱我，他不见我。
“固执地想要结果未必能善终。”
“所以躲一辈子就算对另一个人的负责吗？连对方的想法都不敢去求证把他刨除在你的计划之外，在暗地里独自藕断丝连，比鱼死网破更煎熬不是吗？”
爱意汹涌就该直白热烈。
我永远知道得不到回应的遗憾。
“宋季河，南九月一直是单身。”
车子急转路边停下，雨刷器停止运作，雨水覆盖整座车身，宋季河趴在方向盘上，我不再执着地等待着他的回应，沉默和时间，比我更能证明，那些痛苦和不甘，究竟有没有被磨平。
他敢不敢忘，能不能忘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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